第三章(5/10)

摇着一双小小的白手，不让他说去，“荆先生，你莫瞎猜。我有个亲人，说夏姒会笑我不识羞，胡攀。”

夏姒倒真的笑了：“你说你的，扯上我什么？”

“对了！”荆轲替她们排解，“你们是好妹，夏姒比你，是，不你说什么，决不会笑你的。”

“那我就说。公主待我像亲人一样。”季的声音充满了骄傲和愉悦。

“原来是这！”夏姒有些然若失似的，“谁不知你在公主面前最得？”

“那好啊！”荆轲替她兴，又说，“你原就是该得的。”

“为什么呢？”

“自然是因为你、聪明。”夏姒抢着说，语气尖酸，嘴角却着极自然的微笑。

荆轲怕再说去，会得彼此红脸，不了台，所以赶顾而言他说：“公主今年多大？”

“二十二。”季答说，“生日可真大，正月初一生。”

如果早一天生在除夕，便是二十三了。二十三岁的公主还养在，不能不说是一个异闻。“怎的不嫁？”他率直地问。

“有谁能叫公主看得上？”

“这一说，公主必是绝世之姿？”

“请荆先生问夏姒好了。”季答，“要我来说，你一定当我言过其实。”

“都说公主的容貌琴艺，燕国第一。”夏姒接答，“琴，我们可不懂；容貌嘛，可又没有法儿形容。反正荆先生将来总见得着的，自己看吧！”

“不见得见得着！”季脱说了一句，自知失言，微一咋，急忙赔笑，“荆先生是太的上客，公主多半肯见的。”

荆轲作了个矜持的微笑，不置可否，心里却是一直想着公主，不知是怎么个惊才绝艳，心气傲的人？又记起夏姒所说，公主的琴艺，也是燕国第一，心更向往。辗转反侧，折腾了半夜，突然想到田光之死，太的重，以及肩上的责任，顿时如泼浇了一桶冷，一切绮想，尽皆息灭，只剩的自惭。

第二天一早，太丹果然派了车来。直东，太丹降阶亲迎。

引密室，太丹把荆轲奉为上座，用极亲切的态度，絮絮不断地询问他的饮起居，以及对夏姒和季是否中意？荆轲也殷殷致谢，特别表示，季为公主所最信的女，竟蒙遣来照料他的生活，荣幸，也不安。

太丹听他这样说法，显得极其欣。然而，他并没有再谈到公主——这使得荆轲微失望，他心里存着一个疑问，季究竟是公主自愿派遣，还是太丹索来的？如果属于后者，便是夺人所，应该把季送回来才是。

不过，这说来实在也是件不关要的琐务，既然没有机会表达，便暂且丢开。看看寒暄告一段落，他整顿全神，等待着太丹开商谈国家大计。

“荆卿！”太丹的神转为严肃了，伸直，膝行数步，与荆轲面面相对，“田先生不知我之不肖，举荐大贤，这是天怜弱燕，不忍相弃。荆卿，愿奉教！”

一面说，一面俯首拜，荆轲以极迅速的动作，扶住了他的手，惶恐地说：“太，荆轲只恐才力不称，唯有尽忠竭智，勉图报答。”

“‘报答’两字，千万休提。我只有一个希望：你我之间，无分彼此。但愿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。”

“那自然。”

“然则请教，以弱燕而敌秦，其如何？”

“太，恕我率直，你这第一句话，我便不能苟同。”

“请问哪一句？”太丹愕然——本还没有谈到见解，哪里来的异同？

“燕并不弱，秦亦不。所谓‘弱燕’‘秦’之说，不过世俗之见而已。”

太丹瞿然动容，凭空到一阵兴奋：“请说去！”

“就表面看，秦国带甲百余万，车数千乘，骑万余匹，灭韩亡赵，伐楚窥燕，势焰嚣张，看来极其大，但如一层剖析，便知不足为惧。”

“何以呢？”

“‘天者天人之天，唯有德者居之。’秦王暴不仁，劳师远征，死亡枕藉，兼以役使民力，滥无止境，请看，那些宽广的驰，那些在咸兴建的壮丽室，何不是用秦人的血汗脂膏所筑成的？大工大役，征发民伕，动辄论百万计。太，你久居秦国，难就未曾发觉秦国的民怨沸腾？”

“你知的，”太丹愧赧地答，“我在秦国没有自由，住的地方是被规定好了的，行动是被限制的，走一步都有人跟着——有时候也让我到各地去看看，却必有人前后监视，遇到的秦国老百姓，都称颂秦王如何如何圣明，听了叫人麻，所以我也懒得动。其实，也不尽是我为然，各国使臣，或者到秦国去游历观光的，都是这样的待遇。”

“这就是秦国的致命伤！”荆轲问，“请问，秦王为何要监视得如此严密？其故可思！秦人实在是敢怒而不敢言——‘偶语者弃市’，只得暂且隐忍。”

“秦法严峻，倒是真的。”太丹说。

“严峻亦有限度。如秦国的‘七科谪’，几于人人有罪，谪戍的罪犯，相望于途。天怒人怨，秦必不久。”

“话是不错。”太丹说，“然而我们不能坐待秦之自亡。”

“是！”荆轲，“当然不能坐视，应该有所作为。”

话说到要的所在来了。太丹更靠近了些，促膝相并，上前俯，用极轻但极清晰的声音说：“请为燕国划策！”

荆轲成竹在，侃侃而谈：“为燕国谋，有上、中、三策。不知太愿先闻上策，还是愿先闻策？”

这话说得奇怪！太丹直觉地到，必有意在，不敢随便回答，只愈益谦恭地询问：“请明示，上策如何，策又如何？”

“上策，荆轲愿任其事，尽平生所学，努力以赴；若是策嘛，”荆轲徐徐说，“我只设谋，不与其事。”

“原来如此！”太丹很快地答，“荆卿，你知的，我一心仰仗，不哪一策，我都希望你来主持大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