叩开了门,应接的人,正是那天送他到旅舍的汉。“拜烦通报,说荆某请见田先生。”他了,一手扶着鞍说。
“请稍待。”
那汉走了去,很快地便回了来。荆轲只当要肃客门,系好了,迎上前去;不想那汉当门而立,竟似挡拒的模样。
“田先生不适,请足改日顾。”
声音是冷冷的,与初见时笑脸迎人,大不相同。荆轲大怒,但怒在中,脸上仍是一团和气。“既如此,请为我代问候之意。但愿田先生早日康复。”
说完,他拱一拱手,解了,徜徉而去。
轻扬鞭,款段闲行的姿态倒是十分潇洒的,而荆轲心里,却如火炙一般难受。这是自取其辱,他想起《易》中的一句话:“吉凶悔吝生乎动。”真不该冒动的。
但是这一阵难受过去以后,他又不禁陷更的困惑之中,田光这样冷淡,明明是有卑视的意味在,那么是为了什么呢?难自己有什么劣迹落他的,叫他改变了整个好印象?
于是,他很冷静地自省,反复思量,并无失德。除非是在榆次与盖聂论剑,有大言欺人之嫌,然而这也是英雄常事;或者有人看他对盖聂有忌惮之意,在田光面前,以至于叫他轻视自己?
想想也不会。第一,不会那么巧,偏偏有人就识得他,偏偏此人也从榆次到了燕市,而且偏偏也有在田光面前言的机会;其次,也是最重要的,就算田光知了他与盖聂论剑这段经过,也应该知“见小敌怯”的理。若是不懂这层理,田光又何足贵?
想通了这些,他倒释然了。反正问心无愧,随便田光怎么样,只不再打算对他有所希冀就是了。
“荆大哥,荆大哥!”突然间有人大喊。那声音耳是陌生的,但稍一停顿,他就辨来是武平在喊。
“噢!”荆轲满心喜地勒住了,回招呼,“武兄弟!”
“俺去找你了。”武平奔了上来,拉住嚼环,咧开大嘴,“说你来瞎逛逛。俺想,要逛总在闹市,破着工夫去找,没有找不到的。可真的让俺找着了。”
“你真聪明。”荆轲一面,一面打趣他说。
“荆大哥,你这话俺可不佩服。说俺有血,倒是真的;说俺聪明,那不笑掉人的大牙?俺活到今年二十八岁,就从没有人夸过俺聪明!”
这一说,荆轲倒不便再拿他取笑了。“武兄弟,”他诚挚地执着他的手说,“我有句话,你别见气。你少读书,有些理不明白。你要能读一读老、庄,你就知你聪明在什么地方。”
“俺真的聪明?”武平拿他那双大手,搔着蓬蓬如茅草般的发,那又兴、又不知自己该不该兴的笑容,怯怯地说,“荆大哥,求你给我讲一讲,俺到底聪明在什么地方?”
“好,你我找个地方先吃午饭,我讲给你听。”
就近找了家卖的摊,两人在萧疏的低棚坐,沽了一角酒,就着麦饼,且吃且谈。
“怎么说是你聪明呢?就为的你‘破着工夫去找’那句话。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,也许有,可遇而不可求;偶然一遇,便以为世上凡事都可坐致,到来必然一事无成。你那破着工夫去找,看来是笨了些,其实是最切实的,一分工夫,有一分收获,所以说‘大智若愚’,越是聪明的人,表面上看起来越笨,那就是你的样。”
武平似懂非懂,但是荆轲确是于真心在夸奖,却是他所能领会的。“荆大哥!你说得俺这么好!”他端起了酒碗,刚送到边,忽然发觉,酒就剩这些了,于是,他把酒碗摆在荆轲面前,“荆大哥,你喝!”
荆轲知这非喝不行,然而他也实在不忍自己一个人独享,便喝了些,把酒碗到武平手里:“一人一半。不许跟我再推来推去的。”
“是,俺听你的话。”
“对了,这才是我的好兄弟。”荆轲心里觉得他跟武平的距离更拉近了一步,便问,“我跟你打听个人。你知不知田光先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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