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(3/7)

据呈明咨达各，合亟明白布告，咸使闻知”这一由“国务总理段祺瑞”衔的“大总统令”以外，第二天又有一“惩治复辟祸首”的命令。

命令中说：“除张勋已于六月褫夺官勋，明令通饬严缉，及雷震、张镇芳、冯德麟，于十五日分法，依法严惩外，所有此次同谋造之康有为、刘廷琛、万绳栻、梁敦彦、胡嗣瑗等，均着京外军警官，一严缉惩办。其实被罔胁者，一概从宽免究。”此时除康有为在国公使馆，万绳栻在法国医院以外，刘廷琛已潜回老家，胡嗣瑗本在冯国璋幕府，覆巢之燕，重回故垒。梁敦彦亦列名祸首，令人不无意外之，而实在并不冤枉。

此人字崧生，广东顺德人，与唐绍仪同学，都是曾国藩所遣派的“留幼童”。但除了英语说得跟国人一样以外，别无所，所以虽在袁世凯时代当过外总、通，但当过就算了。外界、通界都当没有这个人一样，有事从来都不曾想到过他。

因此，当张勋复辟时，他听说少一名“外务大臣”，便兴冲冲地遂自荐，自与各国公使都有，可以说服他们承认复辟。及至“拜印上任”，第一件事就是奔东民巷，分访各国公使，要求承认，当然碰了一鼻灰。后来又要求使节团面调停战事，亦遭峻拒。好些“议政大臣”对他不满，认为他太无用，只一味会，误了大事。由于风评如此不佳，段祺瑞左右，便拉了他来凑数。好在他的外国朋友不少，不必托庇使馆，只要一东，便不愁没有藏之。

最倒霉的当然是被捕的雷震、张镇芳、冯德麟，其中张镇芳霉气最重。雷震有段芝贵，冯德麟有张作霖保，只受了几天牢狱之灾，张镇芳就不同了。

张镇芳自恃与袁世凯为中表兄弟，而且为人刻薄，所以一向人缘极坏。由于段祺瑞在袁世凯窃号自娱时，不肯盲从，结怨更。这一次天网恢恢，以复辟祸首被捕，没有人肯面保他，更没有人为他到段祺瑞那里去求。于是天津地方法院公事公办，押在看守所，家属请求保释，批示不准。

这一只好请律师。当时京津一带最红的一个律师叫汪有龄，字健，杭州人，以日本留学生在民国元年当过司法次，好些、推事是经他的手放的。他之能获得当事人的信任，这一很有关系。张家请他辩护，亦就是看中了他在司法界的这层渊源之故。

汪有龄心想，复辟祸首，系囹圄的，只有张镇芳一个，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被捕。所以办了张镇芳，就等于办了全祸首，此案必为全国视线所集。“千夫所视，无疾而死”，为了满足社会的疾恶绪，张镇芳判罪绝不会轻。案既不会轻，而且替复辟祸首辩护，必挨小报的骂，因而敬谢不，借是他要忙于竞选。

越是如此，张家越要请他，托好些朋友来打招呼。汪有龄勉松了，提的条件是公费十万元先付，辩护到不判死刑。张家无奈，决定接受。

案审得很快，判了十年徒刑。张家要求上诉，汪有龄说：“不判死刑，我的责任已了。上诉请你找别人。”

“还是要请汪大律师帮忙。”

“那得另外算公费。”

“是，是！”张家也豁去了，“请汪大律师吩咐一个数目，上送过来。”

汪有龄总算还讲“职业德”，当很诚恳地说：“我老实告诉你，这一案想改判无罪，是绝不可能的事。上诉就算不被驳回，至多也不过减个两三年。判十年与改判七八年，并没有多大分别。不如放弃上诉，表示悔罪，等事冷一冷，托个大有力的人来，请求特赦，不过一年半载的牢狱之灾而已。如果一上诉，将来请求特赦的文章就不好作了。”

张家将这番话转告张镇芳，问他的意思。张镇芳认为极有理，告诉他的家属，不妨找倪嗣冲面，请求特赦。

倪嗣冲是最幸运的一个，当时发起复辟时，他的态度比张勋还要决。哪知挂了一天龙旗，听说段祺瑞决定组织讨伐军，曹锟已经转向，赶收起龙旗，重现五。以后张勋手大将，徐海镇守使张文生所，因为听说张勋兵败而哗变，冯国璋命倪嗣冲安抚收编，实力反而增加了。

同样地，第十六混成旅亦因辫兵溃散而扩充了实力。当冯玉祥发表驱逐溥仪的通电以后，段祺瑞为了安抚起见，特地召见冯玉祥，加以勉。

“你还是回十六旅去吧！”段祺瑞说，“我上叫他们发表命令。”

“这不太好吧？”冯玉祥大唱反调，“给人家瞧着，咱们这次讨伐复辟，到底是为了保卫民国，还是抢官呢？我是不能的。不但我不，还要劝总理也不要，瞧着说不过去。”

说的话实在不中听，段祺瑞很不兴地说：“你别说傻话了！还是快回旅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