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(6/7)

说：“这位太太有许多国际关系。她的是——”

魏太太汉军旗，她的丈夫本姓虽是魏，却早已改了满洲名字，名叫德照，跟庚年为拳匪所杀的务府总大臣立山，是总角之。那时看准了能办洋务是条升官发财的好路，所以在戊戌政变以前，就央托立山替他在当时权势炙手，外、财政一把抓的翁同龢与张荫桓面前说一句话，得以派到法国公使馆去当随员，随后又调德国、调奥国。魏太太在欧洲到过好些地方，她本就善于切割烹调，在欧洲每到一，必定访求名厨，为了学一样名菜，可以接连十天半个月，每天去吃那一菜，味揣，尽得诀窍。其间动名厨，自愿倾相授，亦是常事。

庚以后，德照一病不起。魏太太带着大东回国，不久再醮，在生小东后，又成寡鹄。她有个懂星命之学的亲戚，替她推算八字，说她的命局极奇，不能居名，凡事有其实而无其名，倘或名实相符，不是克了他人，就是殃及本。

汤化龙也略谙平之学，听到这里，不由得大兴趣，打断吴景濂的话问说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？有这样的命运吗？其故安在？”

“你问我理，我可就说不上来了。”

正说到这里，大东带着一个老妈来送煮好了的普洱茶，看吴、汤二人住不语，便知有不愿让她听见的话，所以悄悄退了去，两人方得重拾中断的话。

“好吧，不必计理，只讲事实好了。”汤化龙问，“那人怎么说？”

“那人说，她是极贤惠能的主妇，但不宜室宜家，一当了主妇，必定克夫。”

“这是有应验了。还有呢？”

“还有，命中多贵人。通常说命中有贵人，是得贵人之助，能够逢凶化吉。她的贵人不然，是她助贵人之多，贵人助她之少，亦不能居于贵人妾媵之列。”

“这是一定的。”汤化龙，“不是说她不宜室宜家吗？”

“不光是如此，还有个更妙的说法，命中多，但没有一个是她自己的——”

“慢来，慢来！”汤化龙先打断了他的话，然后放低了声音问，“论孤鸾寡鹄的命，可以这样说吗？”

“直言谈相，有何不可？”吴景濂笑，“她自己都不以为忤，何用你替人家心里不安？”

汤化龙想来不错，不觉失笑。“这一说，她不是天生走的桃运吗？”他接着又说，“多又没有一个儿是她的，怕只有八大胡同的姑娘，才有这命。”

“也可以这么说。不过她到底不曾沦落风尘。”

“就是这话啰！”汤化龙问说，“既然不是不由主，生了儿，自己抚养，又有何不可？”

“自无不可。不过，她到底是寡妇的份，肚一大，得想办法，要找‘换骨神方’。岂不是有而无？”

“‘换骨神方上药通’！”汤化龙念了一句李商隐的“登厕”即兴，而被误解为描写堕胎的诗，“原来如此！”

“她也生过两个儿。为了遮人耳目，一个是请人装假肚，自己拼命把肚勒小，她这里发动，装假肚也发动了。一生来，只知是个男孩，看都没有看一，就让人抱去了。白替人养儿，还多少钱，担多少心，费多少事！实在划不来。所以一次改弦易辙了。怎么改法呢——”

改了到日本去待产，安安稳稳生来，也是个白胖儿。不那年日本行猩红，养了三个月就夭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