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溥伟都不在北京,只有找载泽来谈。偏偏载沣最怕跟载泽谈正事。在他当摄政王时,载泽与奕劻争权,常常在事先、事后去找载沣,以“老大哥”的资格,提的要求。他的嗓门大,话又说得快,每每使得有些结的载沣,无法招架。
但也无法,这件大事如果作为“家务”来看,以载泽的地位,是必须听取他的意见的。等将他请了来,说知经过,载泽问:“你是不是相信有这样的好事?”
“我、我也不大相信,不过,有这样的好事,总要拿它当一件好事来办。”
载泽不知他说的什么,只说:“我赞成。不过有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?”
“不能让袁世凯当阁总理大臣。”
“那怎么行?”载沣气急败坏地说,“你脆就说不赞成好了!‘人不为己,男盗女娼’,袁世凯就是为了还想掌权,所以才愿意拥皇上,这不是很明白的事吗?”
“是的,我明白,不过咱们得装糊涂。我告诉你吧,这是讨价还价的手段。袁世凯,仍旧可以让他当总理大臣,不过,得分他的权:第一是用人之权;第二是军权;第三是财权。这三权,咱们得抓在手里。”
载沣默然好久,方始问:“光说军权吧,让谁来抓?当年会议退位的时候,隆裕问老七:‘载涛你陆军,你知咱们的兵怎么样?’老七答说:‘只练过兵,没打过仗,不知。’你说吧,袁世凯就愿意把军权来,可又让谁去接?”
“给谁都一样。如果袁世凯肯听话,给他亦未尝不可。”载泽接着又说,“总而言之,袁世凯把大权来是一回事,咱们再授权又是一回事。不可混为一谈。”
载沣不大了解他的本意,但不论如何,应该讨价还价,也算是一意见。接着,又找了几个人谈,看法不一,有的人以为难得袁世凯还有这片心,不必多作要求,他说怎么办,就怎么办,免得人家一起反,把只煮熟的鸭飞了;有的人以为徐世昌比较好对付,不妨让他当阁总理大臣,对袁世凯,不妨封异姓王作为酬谢,而且该像尚可喜那样,封他为平南王,让他去镇压西南;有的人以为该仿照早年的制度,设议政大王,辅助皇帝。聚讼纷纭,莫衷一是,不过有一是毫无异议的,就是绝不该拒绝袁世凯的好意。
该问的人都已问过,就该“上门”了——载沣去看他的儿溥仪叫“上门”。溥仪才十二岁,但在师傅陈宝琛、徐坊、朱益藩、梁鼎芬等人的“循循”善诱,对于皇帝的“权威”,已颇有了解。载沣原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孩,不会懂什么,及至有一次碰了个钉,才知“皇上难惹”,从此加了几分小心。
碰那个钉是为了庆亲王奕劻的谥法。隆裕开御前会议时,只有溥跟奕劻主张逊位,因此这两个人,在中被“另相看”。溥不大在乎,奕劻则很知趣,尽室迁往天津。这年正月初七去世,递上“遗折”,照例应该有“恤典”。那时的小朝廷,务府就是包办一切的政府,既是“军机”,也是“阁”,所以拟谥亦是务府的事。亲王只谥一字,务府拟了“恪、勤、敬、慎”四字,请“皇上朱笔圈”。
这该跟师傅们商量,但是溥仪那两天冒,不上书房,只好一个人拿主意。由于奕劻的劣迹,平时听得很多,溥仪觉得务府拟的四个字,一个也不。于是命太监取了一本“会典”来,自己参考着拟了四个字:“缪、丑、幽、厉”,连同务府的原奏,一起发了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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