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一个人,闯到哪里是哪里,有个累赘便不行了。”
“现在呢?”任姜接着他的话问,“你已经闯天来了。不过——”
“不过如何?”
“你自己知!”
“你不稀罕我今天燕国上卿的份是不是?不但不稀罕,甚至有些看不起我,或者恨我是不是?”
任姜默然,心里却在奇怪,他怎能猜得到她的心里。
“我现在要跟你谈的,就是这一层。何以说,你骂我懦夫,我只能承认一半?就因为你所说的两个原因,只有一个是对的。你跟秦舞所说的话,我完全懂。你两家十九,全死在秦兵手里,而我今天代表燕国来与秦修好,你觉得我是屈辱,只为功名富贵,的是卑怯的勾当,所以说,在这里与我重见,不胜慨。是不是?”
既然荆轲已看得如此透彻,任姜不能没有明确的表示,于是,不计一切后果地应一声:“是的!”
“那么我问你,你也有国破家亡之恨,何以也来到了这咸呢?”
这句话把任姜问住了,想了好一会儿才说:“我是风中的杨,中的浮萍,飘到哪里算哪里,如何敢与你贵人相比?”
“好尖利的嘴!”他笑着,在她上上,轻轻了一把,“你想不想知,我到咸,到底是来什么?”
话风有异,任姜一坐了起来,在黑暗里怔怔地望着旁的荆轲。
在荆轲,对于她这样地注意他的话,多少是乎意外的。他了解她的格,重而正直,决不肯甘心秦国的间谍。由于这一份把握,他才敢来跟她接近,希望消释私上的前嫌,收服她个境问俗的对象,以及打探消息的帮手。而此刻看起来,她竟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,倒要好好用些心思来应付了。
他的念转得极快,一想到此,立即也坐了起来,顺手拿起任姜的轻的絮衣,往她上一披一裹,就势抱住了她,轻轻在她耳边说:“我要说来,怕你不见得肯信。”
“何以见得?”任姜答,“除非你故意编一话来骗人,才不能叫人相信。”
“你看,我还没有说,你就不信了。”
任姜在鼻里哼了一,冷冷地答:“这么冷的天,我可没有兴致听你的废话!”
荆轲无法再用不着边际的话,来探测她的意向了,“任姜!”他松开了手,用极低而极重浊的音说,“我也不至于费这么大的事,半夜里跑来跟你说废话——老实说,有这说废话的工夫,倒还不如跟你好好的温存一番。你说是不?”
“嗯。”任姜的声音和缓了,“你往说!”
“我要告诉你的话,关系重大。我想,还是不要完全告诉你的好——”他发觉她一动,间声,有不满的表示,便赶揿住她的手,“你别急,听我说完!我不肯完全告诉你,是怕你心中承受不了,行迹之间,痕迹,叫他们发觉了,不但害了我,也害了你自己。总而言之,我可以跟你说一句:我决不是你所猜想的那人!”
“那么,你们到秦国来什么?不是来投降?”
“这话我不能回答。”
“随便你!”任姜是有所恃的语气,“你不说,我也不说。”
这句话里便大有文章了!荆轲一面在心里思量,一面顺问了问:“你要说的话,也是关系重大么?”
“你且莫问!只说你自己。”
“这你就不对了!”荆轲还是不肯轻易接受她的换条件,“我这样披肝沥胆地对你,你还要要挟我,太不公平了!你想想,我已跟你说了多少不足为外人的话?你至少也要说个一句半句的真心话给我听才对。”
任姜不即回答,悄悄又睡了来,同时一拉荆轲的衣袖,他会意了,轻轻地放倒,听她枕边密语。
“你今天见着了蒙嘉没有?”她问。
“没有。”
“明天再去。多半不同了。”
“噢!”任姜在荆轲心中的分量,突然加重,他用很谦和的语气说,“能不能请你再多告诉我几句?”
“好!”任姜慷慨答,“反正我就是一条命,我跟你说了,你要去告诉人,我也不怕!”
虽在黑暗里低语,而见乎词,已使荆轲完全信任了,便接也说:“我也是一条命!一样地也付在你手里。”
于是,任姜了一大机密。据说,秦国先不知燕国派了秦舞作副使,到了一看,是个稚气满面的大孩,而且听说是燕太丹养在后的勇士,不免有所怀疑。同时,由于樊於期在燕国被杀,不是什么明正典刑,真的是杀掉了,还是放走了,甚至于依旧藏匿在燕国,谁也不敢断言,因为谁也不知樊於期如何被杀,也没有人见过他的首级。这重重的疑问,使得秦国专聘的“典客”,不得不加慎重。蒙嘉的拒纳贿礼,不见荆轲,就是这个理。
这理说破了很简单。老猾的蒙嘉,虽然贪财好货,但会、要负责任的贿却不敢纳,他的拒见荆轲正表示着秦国是不是会接受这位燕国来修好的使者,犹成疑问。这是个坏消息,却是极珍贵的消息,如果没有任姜幕,荆轲自己是无论如何猜不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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