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涌上心,旋即化为无边的恐惧,此时心里所想到的,只是一个夷姞。
“妹妹,妹妹!”他一路喊着,踉踉跄跄地奔了去。正在空晚妆的夷姞,抛巾栉,急步迎了来,荆轲一把住了她的手,地了气。
“你的手好凉!”夷姞又侧面就着窗外的光看他的脸,“你脸上一血都没有!你,你是怎么回事?”
在她边,他的恐惧已消失了,但是无法跟她说明心境,只惭愧地低去,并且笑着。
“吓我一大!”夷姞实在有些困惑,不过他不肯说,她也不肯去问,就那样,让他握着她的手。
“公主!”窗外季的声音,“请到延曦阁中去吧!”
就这片刻的工夫,天已黑了来。走屋外一看,灯火次第亮起,等行到延曦阁前,回一望,满园辉煌,连关闭了的榭,都在廊上遍了燃的火炬,倒影池,璀璨可观。
“好极了!”荆轲心的影,为这一片繁密的灯火扫除得净净,惊喜地问夷姞,“是你的主意?”
“是我的主意。”夷姞后的季在回答。
“啊,季,你真可人!”荆轲笑,“倒像是办喜事。”
“就算它是一场喜事好了。”
“原是喜事。”季接说了这一句,抢上两步,推开屏门,侧俯伏。“荆先生,公主,请!”
阁中已重新布置过了,一片红,喜气洋洋。显然的,这也是季的主意。
等他俩跨门,季轻轻把门关上,却在门外说话:“公主!肴馔酒浆,尽在里面了。不奉呼唤,无人会来。饭后请早早安置。”说完,随即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,逐渐远去。
于是夫妇俩相视一笑,并肩坐。荆轲抢着先替夷姞斟了一爵酒,说:“这一夜完全是咱们两个人的了。妹妹,你可能不动,先听我说几句正经话?”
“好!我赞成。把话说过了,就不准再提伤的事。”
“对极了!”荆轲双手捧起酒爵,“妹妹,你如肯听我一句话,你就了这一爵酒——答应了我可一定要到噢!”
“能到的,自然到。你说吧!”
“我走了以后,你别想念我。”
“那容易。”夷姞毫无难地了酒。
这反叫荆轲不信了,“你莫是心非!”他说。
“我从未跟你说过假话。”夷姞提同样的要求,“我希望你也跟我一样,一路上别想念我。”说着,也替他斟了一爵酒。
“我不敢说不会。只尽力去排遣就是了。”
“不行!”夷姞固执地说,“你也一定要到。”
荆轲举起了酒,已近边,却又颓然放:“这样,不成了你骗我,我骗你了吗?”
“原是你自己行来的样。”夷姞笑,“说什么正经话,找些有趣的事谈谈是正经。”
“对!这也是正经话。”荆轲擎爵在手,却只是盯着夷姞的脸看。
这把夷姞看得不好意思了,笑着骂了句:“贼灼灼,看什么?”
“我在想,燕国的燕支虽好,也得看用在什么人脸上。”
“哪里是燕支?酒上了脸了。”夷姞摸着发的双颊,“不行!你不能把我醉了,自己不喝。”
他故意表示不信。她拉着他的手去试她的双颊,可是已经发?他又故意说试不来,于是她更凑近些,脸贴着脸,斜倚在他怀中,幽幽地说:“真的醉了!今夜我要尝尝醉的滋味。”
果然,就这一爵酒,就这片刻的工夫,她已脸泛,星微饧,那一份薄醉的慵,格外逗人绮思。荆轲了气说:“我也醉了,心醉无已!”
夷姞恬适地靠着他的脯,一动都不想动,好久,她说:“轲!唱个歌替我醒酒,好不好?”
“好是好,无如我一向手低,久不唱了。”
“你们卫国的人,不都善于歌谣吗?‘卫风’的音节最,你唱一曲我听!”
“有了!”他突然想起,落魄邯郸上,曾在旅舍中听任姜唱过《硕人》,歌声虽然遥远,却还依稀可忆。于是他喝酒一,用匕箸敲击着酒爵,应节唱:
手如柔荑,肤如凝脂,领如蝤蛴,齿如瓠犀,螓首蛾眉,巧笑倩兮,目盼兮。
音律的细,自不必说;由于歌中注了,使夷姞更觉得绸缪宛转,十分动听。自然,她也明白歌词中对她的赞。
“如何?”他问。
“好!”
“何以奖赏?”
“‘巧笑倩兮,目盼兮’,如何?”说着,夷姞抛给他一朵极甜的笑和勾魂摄魄的一瞥。
“这不够!”
“你还要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