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(2/7)

不够，有利在，只怕一时气愤，手难免伤人。足说我狂妄，未免苛责。”

这几句话说得够刻薄，但是荆轲辩才无碍，从容答：“正是如此！此所以古来雄主，皆求名剑，颛顼有‘画影’‘腾空’；少康铸八方铜剑；太甲有剑曰‘文光’；武丁有剑曰‘照胆’……”

“恕我饶。再请问一句：风胡，亦有其人否？”

“哪一个字？”

“啊！”最年的那个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，又惊又喜地说，“你就是荆卿！幸会，幸会！”

“盖兄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。”宋意为荆轲不平，“相与论剑，有话尽请说，何必动意气？”

这话一，孟苍不答，旁观者又都复现张的神，怕是他准备要跟那莽汉拼命了。

“话不是这么说。剑未手，是人役剑；一手则是剑役人。此收发之间，凭乎一心；所以，依旧是人为主宰。”

“

这话表面上恭维，其实有着讥嘲之意。姓盖的甚不服气，然而无法发作，想了想，问：“嗨，我倒听听你的，剑怎么个微？”

姓盖的不响，但显然，脸上有着愧。

他立刻发现，这是对他平生所学的一考验，养气的功夫，便是要用在此时此地，于是——

“论剑？”姓盖的哈哈大笑，“我看是剑论——剑论人。只把玉首、金柄、室的好剑，便算是尽了剑了？”

“那是越国的名冶工。又何消问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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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奇怪地，就在这时候，忽然众声皆寂。冶金打铁之，终朝叮叮当当的声音吵死人，一静了来，但见一炉红火，冒着纯青的火焰，这景象令人不安得很。

这句话问得很厉害，荆轲不即回答，徐徐解剑来，端然横置在面前，然后平静地答：“只闻将之类的名剑，断蛟龙、陆剸犀革；不闻持此剑者，讲求击刺之。只闻专诸以鱼刺王僚，断臆开，贯甲达背；不闻专诸讲求击刺之！”

“盖兄！”宋意接着以责备的神态和语气说，“怎的，你说话总是与人作对？”

荆轲觉得很安，因为他的声名已经远播，而尤其重要的是，在这尴尬局面中，获得了一份非常重要的友谊。

“我唤宋意。”那年的又说。接着宋意替他逐一介绍，荆轲一一为礼。

“慢着！”姓盖的大喝一声，住了他的手，“把你的剑开了锋，看看你的‘断蛟龙、陆剸犀革’的宝剑，可能伤得了我盖聂一毫？”

“你听我的音像吗？”

最不安的是荆轲。他发现他陷一场极难应付的麻烦之中，光是料理那鲁汉，还不算太困难，难办的是他要周遭的人佩服。

这正面的考问，荆轲不敢随便回答，细细思索一，答：“虽说微，其实只一个字便可涵盖。”

快到那鲁的汉时，他不要宋意为他报名，自己大声说：“我姓盖！”

“岂有此理！”姓盖的来说，“照你的说法，是剑役人，非人役剑。好没意思！”

“好，那么谈些信而有征的事。且不说周穆王的昆吾剑，切玉如泥；请教，将可有其人？”

姓盖的语，而其余的人，包括宋意在，却都听得津津有味，一齐用羡慕的光看着荆轲，仿佛羡慕他对于剑的典故，竟知得如此之多。

“欧冶呢？”

而那莽汉也不回，只又在鼻孔中“哼”声来。荆轲心中一动，觉得此人万万不可轻视。

称“卿”便表示极其尊重。其余的人，虽不知荆轲是什么来，但都受了此人的影响，改换了一副仰慕的神。

“音不像，近似楚音。”

“仅一‘利’字，可以涵盖一切吗？”宋意怀疑地问。

“无他，一个‘利’字而已！”

蜀是放罪犯的地方，姓盖的听了他的话，大不舒服，冷笑：“便到过蜀，又待何如？”

姓盖的那剑，此时很少有人用了！因为太简陋了！不过两尺稍余，形似韭叶；剑与剑柄没有区别，剑柄用两块木片包住，拿白绳随便缠一缠；白绳已变成灰黑，泛油光，那满沾着的垢腻，不用提是如何叫人恶心了！

“诡辩！”

“好了，好了！”姓盖的大声打断了他的话，“这些无稽之谈来瞎扯，还论什么剑？”

“噢！”荆轲注意到了他的剑，“足来自蜀？”

那人在鼻孔里“哼”了一，自己别过脸去喝酒。这轻蔑的神态，使得荆轲忍不住了，猛然转，向孟苍声说：“请为我的这把青铜剑开锋！”

他的话一完，阖座拊掌称妙。自然，姓盖的是例外，气得半晌说不话来，那张赤红脸竟然发青了。

“只从尊剑来猜度。”

但是，荆轲不敢轻视，凭这么一把剑，敢于目中无人到这样的地步，可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。他——荆轲从那把不起的剑上，就能看这人是个行家……

“自然有的。”

“那是我们楚国的良匠。”座客中有人楚音者答说。

荆轲依然微笑着，徐徐喝了酒，向宋意说：“剑微，像盖兄这样，实在难测。”

“然则，我要请教盖兄：将、莫邪夫妇所铸的雄雌双铜剑，越王允聘欧冶所铸的铜剑五为‘纯钩’‘湛卢’‘豪曹’‘鱼’‘阙’，楚王命风胡求欧冶及将所的铁剑三为‘龙渊’‘太阿’‘工市’，可是信而有征？”

“诚然。”荆轲断然决然地答，“利在手，无往而不利。”

“然则你何以说我自蜀来？”

于是，他微笑着把剑又归宝剑鞘，顺手又举一瓦缶的酒，在空中划过半个圈，向所有的人表达敬意，然后，他自我介绍：“某，卫国荆轲……”

荆轲心里有些着慌，只表面上声不，慢慢地取起剑，准备告辞。

但姓盖的不肯放弃争辩，而且争到要所在来了。“我问你，你的意思，可是只求剑利，而不必讲求击刺之？”

“天名剑，于吴、越、楚。尊剑形制，为蜀所常见，南方罕睹，因而我猜想尊兄来自蜀。或者，”荆轲极其轻巧地一转，把他自己的话拉回来，“曾作蜀之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