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(4/7)

单房？”

“正有一间。”三晋之地，语音迂缓，店家慢吞吞地答了这一句，接过缰，把荆轲引了去。

“给我的上好料！”

“是。”

“可有酒？”

“有酒。”店家从容不迫地又补了句，“还有侑酒的女人。”

“噢。”荆轲觉得需要松弛一，但当时未作可否。

等荆轲掸了尘土，又洗了脸，正坐喝酒时，忽见门帘一掀，店家闪而，往旁边一站，手打帘，往门外，于是来一个举袂掩的女，拿极灵活的眸瞟了他一，随即半躬着腰，低，不清她是害羞，还是在向客人行礼。

店家自作主张招来了侑酒的倡女，荆轲颇为不悦，但也不忍拒绝，招一招手说：“过来！”

店家退了去，倡女到他面前。这一走动，他才看她好大材。跪在席上替他斟酒时，伸来的手极白，荆轲喜硕白皙的女，觉得她非常对劲，因而对店家的不快，也消失无余了。

“尊姓？”

“荆。”

“荆先生！”那倡女举起他的酒，递到他手里。他喝了一大半，又递回给她，她喝了余沥，自己报名：“小字任姜。”

“你是赵国人？”荆轲问，“听音不像。”

“原是越国平人。”

“何以到了此地？”

“前几年，秦国发兵攻打平，杀人如麻，父兄丈夫，都死在秦兵手里。两家十九，只逃我一条命，却又落在此，觍颜偷生。”

“噢。”荆轲细看了看她：中说得凄惨，脸上却无哀戚的神——他有些奇怪。也许，时间隔得久了，悲痛都已淡忘。他只好这样替她解释。

“荆先生，”任姜问，“从哪里来？”

“怀州河。”他老实相告。

“要往何去？”她目灼灼地看着他。

这奇怪！荆轲心里起了戒心：秦国自用李斯为相，专门派遣各式各样的间谍到列国去侦探机密，或者刺杀忠臣义士，这任姜说父兄丈夫都为秦兵所杀，而神态之间完全不像，说不定就是秦国的间谍，借游倡的份，便于刺探消息，倒要防备一二。

因此，他故意答：“想西函谷，到咸去看个朋友。”

“噢——”任姜的声音了气，脸上有着微微的失望。

“你问我的行踪什么？”荆轲倒不肯搁不了，追问着。

“实不相瞒，若是荆先生往东而去，我有件事求你。既然西咸，那就不用提了。”

“原来如此！”荆轲，“你先说了，再作商议。”

“前日遇到来自平的一位乡亲，说我家尚有未死之人——是我的一个儿，今年八岁。若是荆先生东去，路过平，想求你带个信。无奈——”她摇摇，不再说去了。

“这可是好消息。你何不自己回平一趟？”

任姜苦笑了：“路远迢迢，谈何容易？”

飘零的倡女，只怕没有这笔盘缠——其实也要不了多少钱，只是他自顾不暇，空有一番助人的意思，却是心余力绌，因而也不再说去了。

任姜看他的神，不知他因何不，但不为什么，她有责任为他破愁解闷，所以从襟上解一个小石磬来，笑：“我唱首歌，为荆先生酒。”

“你想唱什么？”

“《吴觎》好不好？”

“会唱卫国的歌谣不会？”

“会几首。”

“《硕人》呢？”

“《硕人》是最有名的，怎能不会？”

“你就唱它的第二章好了。”

于是任姜自己叩击着小石磬，依照节拍，曼声歌：

手如柔荑，肤如凝脂，领如蝤蛴，齿如瓠犀，螓首蛾眉，巧笑倩兮，目盼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