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是他已故的开蒙恩师。
宜锦怕他伤神,没有再追问,可她知,被他称之为恩师的人,对他而言一定十分重要。
沈赣先生批注的那句“苟利社稷,死生以之”,令她初读时见字如见人,她一直遗憾不能亲见这位先生。
萧北冥若是知他的恩师还在世,一定非常兴,宜锦几乎颤着声音,一字一顿:“沈先生,他没有一日移过心,改过志。”
他一直努力利民生,守太平,没有辜负您的期望。
沈赣被铁链锁住的手微微颤抖着,前的女既然能认他,便一定也认识那人,从这女话中,他便知,当初那个少年过了那一关,且没有忘记当初的志向。
那年他作为督运粮草的官员,随军需押送的队伍北上,他就要见到那个生擒忽兰王的少年英雄,为他送去粮草,结果这批粮草却了差池。
他醒来时,人已在忽兰的地牢中,那些随之一起押送粮草的官员,都被关押在此。
后来他知,那少年遭人暗算,没了粮草,被围困在乾关,又断了,他知这一切,却在地牢之中,什么也不了。
他开始不断思考这件事的始末,最终绝望地发现,章太后,靖王,甚至于先帝,都与这场谋有脱不开的关系。
他最害怕的是,那个少年会一蹶不振,自此陨落。
所幸十年后的今日,他终于等来了他的消息,还是从一个姑娘中。
沈赣日渐腐朽的心,开始因为今夜这一番对话,生新的血,他本已经生了老死在这地方的决心,可是,他却只想要好好活着,想在有生之年,再去看一今日的大燕。
“这地牢建在地底,掘土十几尺,极,此前我们这些人也曾想过偷偷挖一条地,但本不能成事。方才听你所说,明日忽兰蛮军将在乾关与我大燕将士殊死一战,他们挟持这些北境百姓,无非是想着龙骁军城营救,以撕开乾关这屏障,这就意味着,你们暂时没有命之忧。”
沈赣这样说着,却握了手中的铁链,他闭了,声音苍老了几分,“明日,你怕吗?”
宜锦了,“我怕。”她旋即垂睫,“可那是他曾经豁命也要保护的百姓。我虽为女,却也想要追着他的影,还北境百姓一个太平。如先生所说,苟利社稷,死生以之。”
一路上,她瞧见北境的百姓们衣不蔽,不果腹,一边应对恶劣的生存环境,一边要抵御残忍杀戮的忽兰蛮兵,有多少青壮年男丧命于边境,留孤儿寡母在荒村之中讨生活,被得走投无路。
昨日遇到的那些农妇,只是千千万万个北境百姓的缩影,她们勤劳刻苦,生淳朴,努力挣扎着在北境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活去。
他们本无错。
那些押在狱中的农妇与北境百姓,皆被她这一番话所动,各自垂泪,心中对那忽兰蛮的恨意更加汹涌。
*
次日黎明时分,赛斯携忽兰大军兵临矩州城,硝烟四起,战鼓声响彻天际。
矩州城楼之上,大燕的旗帜咧咧作响,魏燎善冲二将立于城墙之上,弓箭手已经就位。
陆寒宵的新丧还未过,宜兰一素服,立于城门之上,正月的冷风过她翻飞的衣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