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节(5/5)

东厢却着灯，灯影映个人跪坐在厅室的形象，想来昌邑王虽然没有玩伴，却依然是不睡觉的。幸好，他没有如往常一样，连房间也不回。龚遂细细查看以后，心一安，便以钥匙开了厢门，闪踏那黑漆漆的房间。

燎亮一枚豆行灯，微弱火光，龚遂看一室的樟木箱。红棕，大小错落，散着清凉的樟脑香气，让这房间变得不像卧室，倒像是王里的藏库。箱都是平平伏在地上，没有层叠，显然是为了便于拿取，这也让龚遂的行动轻松了很多。他用行灯细细扫过箱面，没有发现记号，再看边缘，铜环空的，未有上锁。

于是沉沉吁一气，就近打开第一只箱。便看见大大小小近十只铜鼎整齐码着，侧旁散放着一些皿、杵、勺、筷之类的小件，显然，这不是什么礼，就是饭熬汤用的炊。龚遂本想安自己，昌邑王期服药，这也许是药汤用的，却没法解释它为什么有这么多。其实有一个更直白的理由：奔丧期间需要茹素，无论是驿站还是传舍都不敢破例，那这些炊，显然是他和侍臣们在夜里“开小灶”用的。龚遂连忙合上箱盖，呼几，捺住要去劝谏的心。现在不是着小事的时候了！

他再打开第二个箱，凑近一看，火豆微小，依然闪熠熠金光。那是一只博山炉，青铜基底，鎏金技艺，炉正像一盏比较的豆行灯，炉盖而尖，镂空，片片雕成云山雾罩的意象，里面还能看清飞禽走兽。这博山炉异常，而龚遂既雅好香，又笃信鬼神，对海上博山的传说还是心有向往，所以很是看了一阵，才依依不舍地合起箱盖。

他又在各个箱间找寻了好一段时间，并不是因为安放复杂，仅仅是因为太过琳琅满目，就让他看了。每个箱都是一类件，比如漆、蹄金、印、镜、席镇等。昌邑王笃好，这事龚遂比谁都了解；但真的这么看过来，还是心澎湃，既觉得饱尝人间工艺之，又痛心疾首于劳民伤财。

在那满心天人战的时刻，他再推开一箱，微光之，不经意却闪一张笑的恶鬼脸来，把他吓了一大，几乎让豆行灯坠地。得好一阵气，念罢各驱鬼通神咒语，又确定箱里没什么东西来，他才缓缓回到箱边，眯着细，再次细看。

原来是一件玉佩。

这玉佩大概只有昌邑王能得来。那是一只似人又似熊的怪兽，单膝跪坐在地，一手捂住心，一手贴在耳边，就像是在墙偷听什么东西。它有着张凶狠的鬼脸，嘴却歪歪扭扭大笑着，不规整的门牙。只消看着它，你就能想象到一桩谋正在诞生。

这只稀奇古怪的玉佩，就躺在其他玉件的最上方，所以正好被龚遂撞见。总算看清楚后，他好生顺了几气，这才从心底兴起来：“终于找到了。”于是将那怪兽玉佩移放到别的箱上，又埋首在玉堆中细细查找。玉玲珑小件居多，一一翻看过去，除了佩、环、璧等等主要的形制，也有小型挂件，还有的就是玉剑的件。

大汉不论王公还是重臣，在重要场合，都佩玉剑，以彰显君气度。寻常玉剑自然是完整的，包玉剑首、玉剑格、玉剑璏、玉剑珌，中间则是青铜剑或百炼铁剑。但也有一些玉剑的件会分离开来，单独成为藏品，原因也很简单——那不是作为佩剑，而是作为明而使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