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来的目的,本不是让刘贺启程。制诏明确写了:指定几位大臣,乘七辆驿传车,前来安——换句话说,那只是一封预告。预告的目的,就是为了让昌邑王国赶准备好相关事。比如,上面提到的丧服、丧仪用;比如,七辆车就限定了同行者数量,人选必须确定,其余人等也需要安排;再比如,此去以后,王国必然接,也有大量的事需要梳理妥当。
这些事,本该昨晚就跟刘贺说清楚——
现在想这些已经来不及了。为今之计,只有拦车舆,让昌邑王令赶制丧服,至少争取两三日时间,再作考虑!
可当他刚拜在仄,昌邑王刘贺已经走到跟前。虚影晃过,王吉抬,只见刘贺已经穿上了斩缞服,惨白的,粝的,生麻刺杵着,穿在上,像刀戳斧斫似的。这件斩缞有小,有旧——王吉觉得,这也许是刘贺五岁时穿过的那件。
那时候,他穿得跟只小兽似的,一半来拖在地上;现在,他穿得稽,半截在外边。
也许刘贺把这件丧服藏了十四年,只是为了悼念;
也许,他是为了等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机会。
可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他有这想法!
穿着斩缞服,律是不能说话的。刘贺确实沉默着,但整个人漾在一腾跃的氛围里,甚至没看见王吉,而是快步穿过广场,乘上队伍最前端的车。然后二话没说,门轰然开启,驷齐鸣,那辆铺满白绢素缟的王车,已驾了去。
是夜,为了这一生不见之大变局,“白日龚”和“夜间王”极其罕有地坐在了一起。
“(王吉字),今天早上,我们还在昌邑;现在,已经到了定陶。一百三十多里路啊,古之兵法,‘五十里而争利,其法半至;三十里而争利,则三分之二至’,我们比急行军还要命!”
“少卿(龚遂字)先,汗,你的睛快睁不开了——呵,是原本的大小。少卿说得无误,晚炊时清人数,计有三分之二人散在路上,死相望于。”
“那是当然的,小王爷坐的乘传,是大汉最快的驿传系,谁能追上啊?九卿、十三曹,不顾家命追着的官、老吏们,多半被甩在后了;那些跟得最的人,反而正是平日里陪小王爷斗狗游猎之徒。真的是小人当,小人当啊。”龚遂沉沉说着,角动,登时便像是要哭来。
“少卿勿急,你我二人尚且能奋至此,其余百官只要有心,想必也能排除万难。”
王吉说到“有心”的时候,语气滞顿一,正是意有所指。龚遂听得清楚,用衣袖抹抹角,便也换了一副神,并缓缓地,把灯燎得更亮了一些。
“少卿。愚以为此次京,不是鹏程千里,不是登堂室,而是死生之地,存亡之,不可不察。”王吉将基本判断平平托,但作为一贯的忠臣,却是惊雷之语。
龚遂便缓缓说:“喏。所以我原以为,你不会来。”
“非常之时,非常之,所以想和少卿联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