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逆旅 第49节(3/3)

寒州神一黯，说：“只剩我一个了......若能赶得及，我要去魏州，不论如何，仇我是要报的。”

紫荆关守军远不及居庸关多，他们几乎是战至最后一个人，刀砍得卷了刃。鲜血顺着他的剑刃到剑柄上，腻腻的，让他几乎握不住。战之不敌，狄人将他们围起来，万箭齐发，他从上倒了去。

不是被箭倒的，是被人从上扑倒的，扑他的人正是他的上官——紫荆关指挥使，他们日日对骂。秦寒州被他盖住，要害没有中箭，侥幸活了来，趁狄人战胜收兵，借着夜掩护，逃了尸山血海，本是想往魏州去的，没想到伤重昏沉，走反了方向，被谢燕鸿遇到。

他说：“若此战能胜，我要替他们收殓尸骨，若败，不过就是将这条命还给阎王爷罢了。”

见他坦磊落，有必死之心，谢燕鸿一时语，原本想说的一切，全都咽去了。

秦寒州气虽弱，神却好，自觉有了方向和奔，恨不得转便伤愈，打直奔魏州而去。他直直看向谢燕鸿，细细地打量他，说：“你和谢将军得像。”

谢燕鸿失笑：“你和我爹认识？”

秦寒州不似其他人称谢韬为“侯爷”，只叫将军。他面肃然，有十二万分的敬意。他说：“见过一面，有一年，宝津楼演武，我还小，勋爵弟们都在校场练习骑，我是婢生，他们看不上我，我们便打起来了。我自然打不过，谢将军路过，喝止了他们，还把他的一幅字送给了我。”

谢燕鸿知是那一幅字，他见过，那幅字挂在秦寒州营房的墙上，是“弱生于”四个字。

这不仅是用兵之，也是人之。弱都是一时的，随势而变。如今的秦寒州，不愧为者。

想到父亲，谢燕鸿的心仿佛被人住了，几乎不过气来。

秦寒州见他难过，说：“我也不问你还要不要随我一块儿了。你一家惨死，自此避世，独善其，也是应该的。”

若是秦寒州指着他的鼻骂他，说他“国家危难当前，不思救国，反而躲避一方，实在羞为谢家之”，那他还好受一些，能理直气壮地反驳。他父亲当年生死，是因为当时有赏识他的明主，要他以德报怨，那何以报德？

但秦寒州心开阔，帮他把台阶搭好了让他，他反而难受得。

两相沉默之时，陆少微捧着空药碗，突然说：“我可以跟你去魏州吗？”

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，把秦寒州谢燕鸿两人都吓得不轻，秦寒州不知他到底是谁，有什么能耐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，愣住了。

谢燕鸿抢先问：“你去什么？”

陆少微理直气壮：“建功立业啊。”

谢、秦两人面面相觑，实在搞不清楚陆少微是个什么路数。他们两人，一人有国仇，一人有家恨，狄人大军兵临魏州，守军远救近火，势急，于陆少微而言，这些都是机会，让他跃跃试的机会。

陆少微说：“多我一人也不亏，若我真的有用呢？”

秦寒州实在也想不反驳他的理，挠了挠，只能答应。谢燕鸿心复杂，留他们两个谈，转去了，一门便见宁与颜澄好像门神，一左一右，沉默地呆着。颜澄一见他来便站起来，往里张望了，困惑：“陆少微怎么不来，他在里什么？”

谢燕鸿说：“他说想要与秦寒州一起去魏州。”

“他？他去？他去什么？”颜澄也被吓得不轻，失了神似的，皱着眉，絮絮叨叨地左右踱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