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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朗说:“不止讨厌,我恨他。”
她心向往之,但也庆幸自己没有城打工,留在镇里。这样她能不定期地见到于朗,能从大人们中得知他的学业,他未来的工作,未来的家,没准还能看到他的妻儿,他顺遂满一生的观众。
她又问他,金陵好玩吗?
但更地了解后,她开始同他的遭遇。
他说,快中秋了,学校里开运动会,他就提前回来了。
那一日后,她再没见过于朗。
但他似乎一直信自己有创造或走向幸福的能力,潜心学习,十多岁起就在课余想方设法地找各活计,聚少成多地攒钱。
可惜世事难料。
她在材料里见过他的照片,惊讶于他不俗的相。
“勤劳懂事,看到我们就喊人。”
她说她是于朗的初中同学,但没考上中,所以辍学在家杂活。
那会她只觉得,像她们这样置事外的人可真轻松和幸运啊。
初中毕业后,他去县城读中,宋晓月一直偷偷关注他,得知他考成绩很不错,被苏省省会的医大录取,她打心里到幸福。
妈妈动手拍他,叫他少说瞎话。
有个白发老呷茶慨,“他老千不对万不对,也不该杀了他啊。”
他说,开学忙,还没怎么看,但大学周围已经很漂亮和繁华。
没两天,她惊闻他杀人逃逸的消息,很多警车驶来村里,在于朗家周围拉起警戒线,大家都跑去围观,人心惶惶,也不可置信。
于朗看她一:“临床。”
陈栖说:“但你半夜走的时候穿的是他的衣服,为了反侦察?”
因为初中时他就在作文里写过,他想从医。
她也以为会是这样。
于朗说:“我当时很绝望,一心想自杀。”
他的话戛止在这里。
他的母亲不好,有羊癫疯,不定期发作,早年间她在厂里上过几年班,后来因为意外,左手有两手指被机床压断,残疾加癫痫,从此只能待在家里烧饭务农。
她问他,你怎么回来了?
有个酗酒嗜赌的暴戾父亲,把对母亲的施暴当作家常便饭,据附近乡邻称,几乎每天能听到他父亲的辱骂和母亲的哭喊,还有摔砸东西的动静。
陈栖注意到她,询问她关于于朗的事。
年,姓于,单名一个朗字。
他用词偏专业,陈栖忍不住问了题外话:“你在医大报考的什么专业?”
起初坊间众说纷纭,传言他弑父弑母,宋晓月不信,她说把她刀架在她脖上她都不会信,后来在饭桌上,父母再聊起这事,更新了说法,说是他爸爸喝多了,用酒瓶砸死他妈,于朗一怒之就用瓶碎裂的缺死父亲。还说走之前,于朗替他妈妈整理过遗容,把她抱放回床上,用毯覆好。
“于朗人很好。”她叫宋晓月,跟于朗过半学期同桌:“我有一次来月事,在椅上,其他男生看到了都取笑我,把我椅搬走,传来传去不给我。于朗就抢了回来,还去厕所打替我把椅净。”
“这小孩可好了。”
“我看了你的陈述和讯问的监控录像,你说你母亲当时后脑勺挨了那一后,倒去搐了一会就不动了,你有尝试抢救过对吗?”
几位同村辈都亲切地叫他小朗,无一例外地夸:
“他很用功,一直是第一名,我们班主任特别喜他,经常在班里当众夸他,说他必成大。”
说着说着,她红了眶。
至于更多细节,宋晓月无从得知。
陈栖沉默几秒,问:“你一直很讨厌你父亲吧。”
男生看到她,也笑了笑,同她问好。
而听得直笑。
大学开学一个月后,她在家里剥豆荚。门外妈妈跟人打招呼,听见“小朗”这两个字,她忙不迭跑去。
如亲所见,他爸爸同受地拍筷,唾沫:谁敢这样对我老娘,换我我也这样!
但陈栖知,翻着快看烂的材料,以及里面毫无温度的白纸黑字,她抬问桌对面的少年:
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,语气里皆是惋惜。
“作业起来特别快,在学校就能写完,本不用家里面边心,反正忙的时候哦,放学回来没事了还主动帮我们活。”
“他难不该死吗?”旁边沉默桌的女孩突然声。
他生于蕲州偏北一个叫芦河的小镇。
双亲不合与经济拮据的缘故,于朗从小过得不算幸福。
陈栖问:“作案后为什么不自首?”
于朗嗯了声,面冷清:“我给她了心肺复苏,她心也没回来,还在失温,就想打120,但我爸觉得她死了,很害怕,一直拉扯我不让我打电话,摔了我手机,我当时没办法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