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 贡生(2/2)

“我爹曾是绵州乡里的贡生，和你的范公一样。”荆婉儿想了想说，“他二十岁夺得乡试第一，后来被乡里推举京参考。他自己徒步从绵州来到安，大考前一天还宿在棚中，后来放榜了，知他得了那一年殿试三甲的名。”

咽声从她指间不住传来。

而更绝望的，是他们会继续等待一个十年，直到耗尽此生。

荆哲人格如此，就可见荆婉儿为何是如今的婉儿了。

一个民间百姓居然得了名，让那些自诩才众的安才都变了脸。

荆婉儿凝视着林菁菁，当初中宗让她认尸，曾问，她是否还记得她兄的滴滴。

“是大人把你救回了大理寺。”看到林菁菁的疑问，荆婉儿慢慢说。

林菁菁怔了怔，她似乎并不相信她一条贱命，会值得一个大理寺卿去救。

所有成年女眷，和所有族中男，都没能幸免。

这大概是唯一一个，被审之人甚至没有签字画押，就直接连辩解都没有几乎被推放地的案例了。

从始至终，荆哲人没有认罪，刑甚至隐瞒了他当堂怒骂反抗的记录。

林菁菁，是为了范文君才活来，她立刻抓荆婉儿的肩：“让我现在求见大人，我有话说。”

裴谈在书房里看着荆家的卷宗，当年荆家是被圣旨直接定罪，由刑派人押送着罪臣前往放之地。大理寺中甚至连备案都没有，裴氏家族中，有人在刑文案库供职，所以裴谈的手中，才会有这一份誊抄来的审案记录。

当听到一条尸的时候林菁菁的神明显动了动，那可怖的景象在她脑海中越，就越难抹去，她当时所有念似乎只剩一个，活去。

世家和宗室，自那以后就牢牢把升官仕途的渠，抓在了自己手里，所有站在朝堂上的人，都或多或少是他们生来的羽翼。

荆婉儿先让她宣完，林菁菁昏迷了这么久，还有昏迷前最恐怖的记忆，这绪如果不宣发来，她就算醒了，也活不。

朝堂斗争的牺牲品。

外面安街上，无数远赴千里赶考的人，十年寒窗，三天大考，最终等待他们的，也只有一切努力终成空的绝望。

在上的宗室外戚，俯瞰人间皆是蝼蚁。中宗不糊涂，三年科举，再无一人突围而。但就算九五之尊又怎么样，一个人也对抗不了宗室的力量。

现在荆婉儿并不想把这痛苦加注在别人上，可是林菁菁和她最大的不同，大概就是林菁菁从在大理寺外击鼓的那一刻，就有了面对人已死的觉悟。

荆婉儿是荆哲人唯一的女儿，当年不满十岁，她就成了唯一还留在安的人。

林菁菁大病之中，最不应该绪激动，可是荆婉儿看着她，像看着荆家被查抄时候的自己，不多么气若游丝，本无法让自己再平静来。

荆哲人之后，满大唐再无一个平民的官员，这自然不是巧合。

林菁菁怔怔的，也不知想起了什么，泪落了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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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那样残酷的问她是否记得，确保她在见到尸的第一面，就能认是不是她的兄本人。

现在中宗要立威，他要手里有剑，就想到了当初被视作蝼蚁的荆氏。

荆婉儿继续徐徐说：“而且，这世上若说还有谁能帮你，那就只有大人一个了。”

林菁菁秀丽的双眸中蓄满泪：“只要能帮助范公，我什么都愿意说来。”

荆婉儿幽幽说：“你当初来找大人，不就是希望大人帮你。也正是因为大人没有撒手不，你才没有成为安街巷的一条无名尸。”

世家宗室日益壮大，连中宗也到威胁了。虽然他幸韦氏，给予了韦氏几乎半个天的荣耀，可是，天终归是天，天的心一旦变了，势必要让整个天都要跟着殉葬。

这是裴谈看过了整个案件之后，清晰写在台面上的四个大字。

这些往事，都是娘亲在世时候，对荆婉儿说的。自己的丈夫如此才能卓绝，她的脸上全是满足和崇敬。

“大人既然了你的案，就会直到落石那一天。如果你准备好了，我就让你随时去见大人。”荆婉儿说，裴谈才是大理寺的主人，他想怎么用林菁菁这步棋，自有决断。

这样的话，能震慑荆婉儿，也能震慑林菁菁。

荆婉儿知这个女醒了过来，所要面临的残忍就会不止这么多，而最残忍的，现在就在大理寺验尸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