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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是，”章敬业顿了一顿，带着尴尬的表又说，“这是刘课说的，他正想提你，你在工作表现上偏偏走了样，从前你总是早到迟退。他说，现在你每天午总是不等班铃响就匆匆忙忙地提前溜走。他并不以为这是什么严重的事，不过，他希望你不要让别人说闲话，因为他上就要呈报上峰升你的级。”

他双手捧着，低看看，大概有两三件衬衣、一件背心和一件羊衫，那件羊衫是红的，在那一叠衣服里显得特别惹。

门帘一掀，陶清芬满脸笑地走来。看到了他的嫂嫂，章敬康绷的心弦霍然一松，他笑地站起来迎她。

“他说他很满意你的工作能力和态度。”章敬业看了他一然后说，“他说他一直觉得你现在这个职位的确太委屈。他很想把你提升一级，让你发挥更大的才能，为机关多一事。”

震了一震，一颗心又被晃晃地吊。刘课，是他的上司，同时也是哥哥最要好的朋友。他目前这个小差使，就是哥哥拜托刘课玉成的。

“别这么说。”陶清芬摇笑笑又打趣地说，“衣服是你哥哥送的，你把这笔账记我上来，你不怕他光火？”

她话没说完就朗声地笑了起来，章敬康也陪着她笑。叔嫂二人笑了一阵，章敬康想到这正是开借钱的好机会，他先止住笑低着说：“大嫂，我今天晚上还要去一趟。”

陶清芬怔了一怔，但却上掩饰过去，恢复常态，没有让敬康发觉。她心想：敬康最近以来的六神无主，魂不守舍，一定是他已经有了女朋友。男大当婚，女大当嫁，本来是很正当的事，公公不明白敬康的心事，丈夫以为敬康还是一个大孩，但她这个兼有母责的嫂，却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。因此她一听到敬康羞羞涩涩地开向她借钱，忙不迭地反问一句：“你要多少？”

原来是个好消息，章敬康非常兴奋地了一气。

章敬康听了这句话，如逢大赦，他激地凝望敬业一，默默地捧着那叠衣服往自己的房间走。

“你等着，”陶清芬亲昵地拍拍他的手，说，“我上去替你拿。”

章敬康的脸孔一涨成通红，他哥哥这样婉转地说，反而使他更惭愧，他面红耳赤，满心惶地站在那里，不知应该怎样向他哥哥解释。

“嗬，好漂亮！”陶清芬指指他上的红衣，显得很兴地说，“我早就跟你哥哥说过，把这几件衣裳给你穿，真是再也没有了。”

果然，章敬业坐回床沿，沉了一会儿才说：“敬康，我今天碰到了刘课。”

陶清芬居然也不追问他要到哪儿去，她和颜悦地说：“你去嘛，可别回来得太晚。”

这些都是他急切需要的，他想穿这件衣上舞厅一定不会寒碜，于是他很兴地向他哥哥谢。

在舞厅门前，章敬康逡巡徘徊了

章敬康想了想，一时没法说他到底需要多少钱，只好艰涩地笑笑说：“你随便给我一钱就是了。”说完，他又调一句：“个月发薪，我会照数还给你。”

“喏，就是这几件！”章敬业找到了，大声地嚷，顺手把一叠衣服递给敬康。

章敬业向他挥挥手，意思是不必言谢，与此同时他的眉渐渐地皱起，脸上有言又止的神。章敬康晓得他一定还有话说，于是直立不动地等在那里。

脸上现了微笑，地吁了一气，悬在半空中晃晃的那颗心，总算四平八稳地定了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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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老先生是标准旧派人，他一向严格遵守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，因此敬康才能全无顾虑地吃了这顿晚饭。饭后他立即回房，把哥哥给他的衣服试了又试。他尝试用李幼文的观来欣赏这几件东洋货，忽然想起今晚上舞厅的钱都还没有着落。他穿着那件鲜艳如血的红衫，坐在床沿吁短叹，一筹莫展。

章敬康知哥哥的好意是于嫂嫂的建议，他心激地说：“真要谢谢你啦，大嫂！”

但他哥哥并不需要他任何解释。在章敬业的心目中，弟弟既已大成人，他相信他可以运用理智理一切，尤其他从小就懂得自自重，他把刘课的话转述完毕，看看敬康的惶恐脸，自己反而觉得不安起来。于是他便蔼然地笑笑，兴致地建议他：“怎么样？你是不是回你房里去试试衣服？”

他无奈地一笑，又说：“大嫂，你能不能再借钱给我？”